马德里的晨雾裹着运河的腥涩,陈东兴赤脚踏上训练场,脚底的老茧摩挲着草叶上的露珠。昨夜理疗时拆下的绷带还缠在手腕,浸透的艾草汁在皮肤上洇出青灰色的运河脉络图,像是把整条京杭大运河的支流都纹在了身上。
佩佩教练的哨声割破雾气,二十个锥形标志桶在草皮上站成两排。陈东兴眯起眼——这排列像极了杭州河坊街早市的鱼摊,摊主们总爱用木盆摆出类似的阵型防人偷鱼。
"五对五小场对抗,东兴你带新人队。"助教抛来橙色分队背心。
卡洛斯在对面咧嘴笑,他新染的金发在晨光里晃得像运河夕照。陈东兴蹲下系鞋带,指尖摸到鞋舌里缝的鹅卵石——这是虎子从钱塘江滩捡来的,每颗纹路都对应着不同假动作的发力方式。
开球前三十秒,陈东兴忽然闭眼。耳畔传来张明月录制的钱塘潮声,浪涛的节奏顺着蓝牙耳机钻进骨髓。他调整呼吸,想象自己站在海宁盐官镇的堤坝上,吸气时潮水漫过脚踝,呼气时退潮带走疲惫。
"装神弄鬼。"卡洛斯啐了口唾沫。
哨响瞬间,陈东兴左脚尖轻点草皮。这是跟西湖边练太极的老头学的"听劲",草叶的震颤比眼睛更快捕捉到足球轨迹。他抢在卡洛斯之前截下皮球,转身时脚踝画出的弧线,正是母亲笔记里"苏堤春晓"的弯折角度。
**瓦当变向**
带球突进时,陈东兴的余光扫过场边围栏。昨夜暴雨在铁丝网上留下的锈痕,此刻竟与南宋临安城瓦当的卷云纹重叠。他突然急停变向,钉鞋在草皮犁出的沟壑,恰是当年母亲为保住永丰仓遗址,在拆迁队推土机前用石灰画的警戒线。
"传啊!"队友在右路空当挥手。
陈东兴却用脚后跟将球磕向左侧——那里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卡洛斯的支撑腿正微微发颤。这是观察菜场鱼贩杀价三天悟出的道理:最凶的摊主吆喝时,砧板下的膝盖总会不自主抖动。
丢球的卡洛斯双眼发红。他像头蛮牛般冲撞过来,陈东兴却摆出脚手架工人的平衡姿势——右腿弓步如钢管支架,左膝微曲似铆钉咬合。当两人相撞的瞬间,卡洛斯感觉自己撞上了雷峰塔的地宫砖墙。
裁判哨声未响,陈乔兴已带球抹过踉跄的对手。这招是从运河拱宸桥的受力结构得来的灵感,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让场边的体能教练何塞差点捏碎战术板。
午休时更衣室飘着火腿的油香,陈东兴却躲在淋浴间调制药膏。虎子寄来的南宋官窑粉混着三七草汁,在塑料饭盒里搅成青灰色糊状。他小心翼翼将药膏敷在膝盖,绷带缠到第三圈时,张明月推门进来。
"又在用土方子?"她掀开绷带一角,"西医说这会让钙化点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