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拜月仪式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众人皆沉浸在这庄重而又温馨的氛围中。然而,才过半程,西墙头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竹笛声。那笛声如同一缕清风,在夜空中悄然飘荡,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与诡异。
闻心兰原本专注的神情瞬间一变,手猛地一抖,手中的供香一颤,香灰簌簌地落在了裙摆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击中了内心深处的某个痛点。
墨晚风察觉到了闻心兰的异样,他微微眯起眼睛,朝着西墙头望去。只见墙外的老槐树上,挂着一盏走马灯。那走马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灯影里,一个玄色衣角晃过,那熟悉的装束,正是李云轩离京那日所穿的。
墨晚风心中一紧,侧身挡住了闻心兰的视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许是过路的。”说罢,他往闻心兰手里塞了一盏精致的兔子灯,继续说道,“去池边放灯吧,我折了十只莲舟。”
中秋夜的池面,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上面漂满了烛光摇曳的纸船。那点点烛光,在水波的荡漾下,闪烁不定,仿佛是夜空中坠落的繁星。闻心兰静静地蹲在青石埠头,目光在纸船间逡巡。
忽然,她的眼神定住了,瞧见某只船头插着一把桃木小剑。那小剑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透着一丝神秘。她心中一动,伸手去捞那只纸船。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系在她腰间的香囊掉进了水里。
香囊落水的瞬间,闻心兰惊呼一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墨晚风已经想都没想就蹚进了池子。秋夜的寒水冰冷刺骨,瞬间漫过了他的膝盖。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
家丁举着火把匆匆赶来,摇曳的火光照亮了池子。此时,墨晚风正拧着湿透的裤腿,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看,香囊里的艾草都没湿。”火光映出他冻白的唇色,显得格外苍白。而他的掌心里,正躺着那把桃木剑,上面刻着“平安”两个小字。
中秋夜,众人围坐在一起分食月饼,欢声笑语在庭院中回荡。忽然,一阵微风悄然拂过,带着秋夜的丝丝凉意。闻心兰察觉到了这丝寒意,她毫不犹豫地将身旁的薄毯扔给了墨晚风,脆声道:“披着!”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而后,她自己却挨着石凳坐下,微微仰头,静静地凝望着那轮高悬在夜空中的满月。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廊下,那写着《水调歌头》的灯笼被风吹得滴溜溜地打转,光影摇曳,在粉墙上投下了一片片零碎的光斑。闻心兰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光斑,恍惚间,竟觉得它们拼成了一个挥手的背影,熟悉而又遥远,让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涟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更夫敲响三更梆时,清脆的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墨晚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身旁的药箱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补给你的生辰礼。”
闻心兰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拆开层层包裹。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竟是一本崭新的《山海经》。她轻轻翻开书页,发现每页的空白处都画着精美的注解小图:精卫鸟口中叼着月饼,模样憨态可掬;夸父则在奋力追着玉兔跑,画面充满了童趣与创意。
闻心兰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抬起头,看向墨晚风,眼中满是感动与欢喜,轻声说道:“晚风哥,谢谢你,我很喜欢。”墨晚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也满是温暖,笑着说:“喜欢就好,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闻心兰听到这露骨的情话,像是被撩拨了心弦,脸上的红晕更甚。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同天边的晚霞般艳丽。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本《山海经》,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她偷偷抬眼,看向墨晚风,见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温柔。闻心兰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最终只是轻轻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眸。
夜的幕布渐渐褪去,东天泛起了鱼肚白,柔和的光线开始一点点地驱散黑暗。整个闻府在这晨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宁静。两个家丁靠在廊柱旁,早已支撑不住困意,微微张着嘴,发出轻轻的鼾声。
闻心兰独自站在池边,目光专注地数着那些没燃尽的莲舟。水面上,残留的烛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在诉说着昨夜的美好。忽然,她的目光定在了最大的那只莲舟的船头上。
凑近一看,她发现船头竟添了一行朱批,那字迹工整而有力,是墨晚风的笔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闻心兰的心中猛地一颤,她静静地凝视着这行字,仿佛要将它穿透。
晨露在这清晨的凉意中悄然凝结,顺着字迹缓缓滚落。一滴晶莹的晨露恰好停留在“久”字上,凝集成一颗剔透的珍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