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睨了一眼舒银柳滑落的茶匙,看向她目露关切,“你的身子还未痊愈?”
自除夕之后,舒银柳便染上风寒,缠绵病榻多日,最近身子好得差不多,才又来寿康宫与谢太后说说话。
舒银柳重新执起茶匙,装作无事发生,“回太后姑母,银柳已经好很多了。”
谢太后点了点头,合眸小憩,静待她烹好茶。
舒银柳面上平心静气,实则心底气急败坏。
她忍不住再次给程明姝上起了眼药,“太后姑母,您就这般放心?难道就不怕姝贵妃执掌尚宫局,日后蹬鼻子上脸?”
“虽说尚宫局名义上是管理妃嫔,可若她肆意妄为,说不定您都敢管呢。”
谢太后却仿若未闻她话语里的挑拨之意,神色依旧淡淡,“这不是还未发生么?姝贵妃如今有孩子要照料,皇帝又对她宠爱有加,哀家也不愿与她闹僵,让皇帝夹在中间为难。”
“况且福福那孩子乖巧可爱,多来哀家这儿,也未宫里添几分喜气。”
一谈到福福,太后的脸色和缓不少。
舒银柳轻嗤了一声,姑母可真是不公平,不说入宫,只说在晋王府时,自己日日晨起去她跟前伺候,就不觉得喜悦了?
舒银柳一计未成,又生一计。
她将煮好的茶分入白柚腊梅瓷盏,递给太后,漫不经心道:“说起皇嗣,倒真是蹊跷了。”
“原先的皇贵妃,如今的晏答应,还有原先的宋才人,现今的宋美人,可都为陛下孕育过子嗣,但最后却未能保住。”
“太后姑母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独独姝贵妃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子嗣是谢太后最为看重的事,舒银柳话里有话,轻柔的语气裹着一把尖刃,直刺她的心窝。
谢太后接过茶盏的手一顿,脸上平和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袅袅茶香仿若也染上了几分凝重,谢太后眯起双眸,沉声道:“你的意思,可是在暗示姝贵妃心狠手辣,不容其他妃嫔生育?”
舒银柳立时起身,屈膝福身,无辜又惶恐地辩解,“太后姑母明鉴,银柳绝无此意。”
“只是此事太过蹊跷,银柳心中觉得奇怪罢了。陛下仅有的三个孩子,两个都未出世,为一个呱呱坠地的恰好是备受陛下宠爱的姝贵妃。”
“这样的巧合怎能不让人多想?”
她心中暗喜,盘算着自己一番话能在太后脑海里种下猜疑种子,只要太后对程明姝起了嫌隙,自己也能从中获利。
回应舒银柳的是一片沉默,她微微抬眸,偷偷觑着太后的神色,继续说道:“况且也不止银柳一人有此想法,其他宫妃也在悄悄议论。”
“大家都感慨贵妃好运,本是一介罪臣之女,按律没入奴籍,谁能料到她还能翻身成为王妃的丫鬟,而后又攀上陛下这根高枝,一跃成为妃嫔。”
“如今更是母凭子贵,成为陛下唯一子嗣的生母,在宫里的风光自是不必言说。”
舒银柳一面说,一面琢磨太后会有何反应,若能借太后之手打压程明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太后听着舒银柳的话,心内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思绪纷乱。
难道姝贵妃真的容不下其他妃嫔生育子女?她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可平日瞧着她温婉柔顺,对自己亦是恭敬有加,还时常带着福福来请安,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此等恶行的人呐?
但这接二连三的巧合,又该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