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坠入岩浆的刹那,浪琴山裂谷中浮起三百面残破战旗。刘玄的银血滴落在旗面上时,那些褪色的“刘“字军徽突然渗出墨色,将整座山脉笼罩在血色雾霭中。
“这不是现世的浪琴山...“刘玄握紧青鸾剑后退半步。脚下泥土突然翻涌出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心口都插着半截断裂的军旗——旗杆上刻着三十年前屠魔战役的日期。
雾气中传来战马嘶鸣。当刘玄挥剑劈开浓雾时,瞳孔猛然收缩:数以万计的阴兵正列阵前行,为首将领银甲下的面容,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那柄曾出现在记忆碎片中的魔刃,此刻正在父亲手中吞吐黑炎。
“少将军,该接旗了。“身侧突然响起沙哑嗓音。刘玄转头看见浑身烧伤的老卒捧着染血帅旗,旗面星纹竟与母亲绘制的星图完全契合。他下意识伸手触碰的瞬间,整座战场突然翻转,军帐化作白骨垒砌的祭坛。
青鸾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处的镜月之匙投射出虚幻星图,与帅旗上的血迹拼合成诡异阵纹。刘玄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跪在阵眼处,父亲正将魔刃刺入他眉心——这分明是当年封印魔种的场景重现!
“哥哥小心!“谭小枚的残音突然炸响。刘玄侧身翻滚的刹那,原本站立处刺出九杆青铜战旗。旗面缠绕的锁链上挂着刘氏历代将帅的头颅,最末端那颗腐烂的面容,竟是三长老七窍流血的模样。
血雾突然凝聚成战鼓。鼓声每响一次,阴兵阵列就逼近百丈。刘玄挥剑斩断袭来的锁链时,发现青鸾剑的星砂正被战旗吸收。剑身浮现的血色纹路,竟与父亲手中魔刃的裂痕完全一致。
“宿主终于来了。“祭坛中央传来金石摩擦般的声响。白骨祭坛裂开缝隙,升起座青铜王座。端坐其上的魔将戴着刘氏家主冠冕,左眼镶嵌着镜月之匙碎片,右眼却是跳动的魔种。
刘玄的戒指突然发烫。当他抬起左手时,王座上的魔将竟露出与他相同的星砂瞳孔。阵纹中的帅旗无风自动,旗杆上的铭文显现惊人真相:三十年前屠魔战役的帅旗,竟是用初代圣女的裹尸布制成!
“玄儿,接旗!“母亲的声音自虚空传来。那面染血帅旗突然挣脱锁链,裹住青鸾剑的瞬间,刘玄看见恐怖画面——当年父亲率军屠灭的根本不是魔族,而是额头生有星纹的刘氏先祖!
魔将突然抬手。战场地面裂开九道深渊,每个裂缝中都爬出浑身缠绕战旗的尸傀。刘玄挥剑斩碎最近尸傀时,飞溅的腐血竟在虚空凝成婚书残页,上面印着父亲与魔将击掌为誓的血手印。
“这才是真正的血契。“魔将的声音震得战旗猎猎作响。王座背后升起三百丈高的青铜碑,碑文记载着触目惊心的真相:每代宿主在承接魔种时,都会在战场上屠戮九位至亲,用他们的血染红契约战旗。
刘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他想后退时,发现双脚已被战旗缠绕。旗面渗出的血水顺着裤管上涌,在皮肤表面勾勒出与青铜碑相同的咒文。戒指上的镜宫突然投射出星光,照出魔将铠甲下的真容——那分明是未来堕魔的自己!
“破局之道在旗阵西侧。“谭小枚的残魄突然附在青鸾剑上。剑锋所指处,九面战旗组成的小型卦象正在缓慢旋转。刘玄咬破舌尖喷出银血,血珠落在卦象中心的瞬间,三十年前的战场幻象突然破碎。
真实场景令人窒息。浪琴山废墟上插满缠绕锁链的战旗,每面旗下都跪着具无头尸体。山巅祭坛处,父亲正将魔刃刺入母亲的胸膛,而三长老捧着青铜壶在接心尖血——那壶身纹路,正是封印魔种的容器!
青鸾剑突然脱手飞出。当刘玄追到祭坛时,看见剑身倒映出更恐怖的画面:自己正握着父亲的手,将魔刃一寸寸推进母亲心口。戒指上的镜月之匙突然发烫,投射出的星光照出真相——当年封印魔种时,竟是幼年的自己亲手献祭了母亲!
“宿主还不醒悟?“魔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战场所有战旗同时指向刘玄,旗尖渗出银血凝聚成血色锁链。当锁链缠住他脖颈时,青铜碑文突然活过来,每个字都化作刀刃刺入识海。
剧痛中浮现的记忆碎片让刘玄窒息。他看见二十年前满月夜,母亲抱着他在祠堂绘制星图时,父亲在门外与魔将立下血誓;十年前淬体仪式,三长老偷偷将镜月之匙碎片植入他脊椎;三个月前谭小枚现出妖狐本体时,自己心口的魔种曾与她的妖丹共鸣...
战旗突然爆燃。火焰中升起九座青铜棺椁,棺盖表面刻着“刘玄“的名字与不同死亡日期。当第一具棺椁开启时,里面躺着的尸体竟戴着镜月之匙铸成的冠冕,心口插着青鸾剑的残骸。
“哥哥看脚下!“谭小枚的狐火突然灼烧锁链。刘玄低头看见血水中浮现母亲的脸,她嘴唇开合传递着星纹密码。当青鸾剑按照特定轨迹划过旗阵时,那些染血战旗突然倒转,旗杆上的铭文重组为母亲遗留的警示:“旗非旗,血非血,阵眼在...“
地面突然塌陷。刘玄坠入血色深渊时,看见上方战场正在坍缩成戒指上的星纹。无数战旗缠绕成茧,将他包裹成新的青铜棺椁。在最后的光明消失前,他听见三百世轮回中所有谭小枚的呼唤,以及父亲堕魔时发出的癫狂大笑。
血色深渊底部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刘玄在青铜棺椁中睁开眼时,发现周身缠绕的战旗正在燃烧,琉璃火焰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绘制的完整星图。青鸾剑残骸突然震颤,剑柄处的镜月之匙与戒指产生共鸣,将棺椁炸成漫天星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