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回音还未散尽,祁梦蝶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她借着周云帆飞虎爪的拉力荡回岩壁,潮湿的青苔在军装裤上蹭出暗绿色痕迹。
"三秒。"她突然开口,靴跟叩在凸起的钟乳石上,"磷火燃烧到雷管引爆需要三秒。"
临时指挥所里正在争吵的众人骤然安静。
田村长家地窖的煤油灯芯爆了个火花,将墙上的手绘地图映得忽明忽暗。
宋看守手里的搪瓷缸子晃出半圈涟漪,新沏的龙井茶梗竖在水面,像把悬着的匕首。
"冯军师书房镇纸的雕纹是镜像对称。"祁梦蝶用炭笔在地图边缘勾画,笔尖突然折断在"霞飞路73号"的标记上,"董猎户点燃的磷粉路径,其实是倒置的苏州河支流图。"
黄特工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配枪的牛皮枪套擦过桌沿,带倒了插着野菊花的粗陶罐。
水流顺着木质纹理漫到祁梦蝶手边,她看见水面倒影里周云帆的喉结微微滚动——那是他准备开口前的习惯动作。
"三天前的暴雨。"周云帆用匕首挑亮灯芯,刀刃反射的光斑恰好落在监狱平面图的通风口位置,"冯军师轮椅轴承没有泥渍。"
宋看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沾着茶渍的袖口擦过地图,模糊了监狱西侧岗哨的标记。
祁梦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发抖,那是他们策反时约定的暗号——危险临近。
"黄副官。"祁梦蝶突然转向阴影里的男人,"能看看你的怀表吗?"
地窖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黄特工解开铜表链的动作像是慢镜头,表盖弹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夜枭。
当鎏金表盘转过某个角度,祁梦蝶看见日历窗边缘的划痕——与船老大临终前塞给她的火柴盒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周云帆的掌心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指:"你该歇会儿了。"他军装袖口的铜纽扣硌在她腕骨,残留着岩洞里的硝烟味。
祁梦蝶想要抽手,却被他借着递茶杯的动作握得更紧。
白瓷杯底压着张字条,墨迹透过杯壁显出"怀表链"三个字。
地窖木梯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田村长举着油灯探身下来,灯罩上的裂痕把光影切成碎片:"后山药圃发现新土,埋着带编号的雷管箱。"
祁梦蝶霍然起身时眼前发黑,那些在脑海中翻涌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出完整图案——冯军师机械支架的齿轮排列,正是简化版的雷管定时器构造。
她扶住桌沿的指节泛白,余光瞥见黄特工正用袖口擦拭怀表表面,而表链的搭扣处闪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我想借黄副官的怀表链用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血腥气,太阳穴突突直跳,"宋看守,能劳烦您取些明矾来吗?"
当周云帆的体温透过军装料子传来时,祁梦蝶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
蒙面人喉结处的旧伤疤也是这样贴着她的额头,血腥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
此刻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把拆开的怀表链浸入明矾水——铜质搭扣在化学反应下渐渐显出微型胶卷的轮廓。
地窖外传来夜枭的第二声啼叫,祁梦蝶数着周云帆的呼吸频率,在第七次起伏时轻声说:"既然冯军师这么喜欢镜像游戏......"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双螺旋的磷粉路径,最后一笔与墙上的监狱通风管道图交错成完美的陷阱。
煤油灯突然爆出更大的火花,将所有人影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黄特工的手枪不知何时已经上膛,而宋看守的茶缸底部,半片没融化的明矾正在发出诡异的蓝光。
煤油灯芯又爆了个火花,将祁梦蝶侧脸的轮廓映在斑驳砖墙上。
她捏着显影后的微型胶卷,指腹擦过周云帆军装袖口的铜纽扣,那上面还凝着岩洞里带硝石味的露水。
"冯军师既然送来定时器图纸……"她突然将胶卷浸回明矾水,鎏金表链在液体里浮出细密的编码,"我们就回赠他改良版。"笔尖在地图背面画出双螺旋的磷粉路径,最后一撇与通风管道图重叠时,周云帆的匕首尖恰巧点在监狱排水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