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白虹给温云沐轻轻披了件衣服,方才见她睡下又起来,练完一个时辰的枪,坐在廊下发呆,便知道她有心事。
“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女子活在这世上,可真是太难了,便是我都生出这样的感叹,其余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怎么活?”
“因为女子是附庸,是工具,没有自己的财产,小时候听父母的,长大了听夫君的,老了听儿子的,说被卖就被卖,一辈子当牛做马也养活不了自己,都是别人赏饭,生不了孩子了,老了,就该死了。”白虹盘腿坐在温云沐身边,平静地道。
她生在最底层,见了太多不平事,已经逐步麻木。
“姑娘,你改变不了任何事,便是你觉得他人苦难,他人却不觉得,我之前客栈旁边有一家送水的,有个嬢嬢,有名有姓有娘家,可还是被卖了四次,生了有二十多女子女,最后落脚在这里,六十多岁还要每天去背水,从儿子手里换一碗饭吃,生下的女儿也被换了粮食,我问她苦不苦,她说不苦,一切都为了儿女。”
白虹指着自己的头,“姑娘,你的这里和其他人不一样,很多人只觉得世道难,压根就不知道这世道是在欺压她。”
如果不是重活一生,不是为了报仇而无视掉如此多的枷锁,与男子同行筹谋,她又怎么会得以窥见自己的命运有多么不公平?
但是,这世道,不允许女子站到这么高的位置去审视所有的一切。
便是温云沐,也要因为婚事,被人手拿把掐。
“今日碰到了怀王爷。”
温云沐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临了叹道:“我一日不出嫁,就是父亲与殿下软肋。”
“那姑娘如何想?”
“若是父亲没意见,我打算尽快让离大人来提亲,把事情定下来,算是绝了各方的念头。”
“离大人?”白虹忽然跳起来,“姑娘你认真的?”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不好吗?”
白虹摇摇头,“他不是不好,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殿下的。”
“我知道殿下的确待我很好,但是他迟迟犹豫不决,我等不了他。”
叶垂云心里怎么想,温云沐再清楚不过,他对她的情意,她感受得到,在渐北道发生的种种甚至一度促使叶垂云下定了决心,要排除万难娶她,可是自从温徐清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对身边人离开,他有了切肤之痛,温徐清已经走了,他无法接受温云沐再离开自己,他宁可掩埋了自己的情感,让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而且,他让她失去了哥哥,从此他要变成哥哥来保护她。
“可若是殿下和离大人同时来提亲,姑娘意属哪位?”
“那自然是离庚白,王妃有那么多应酬,太麻烦了。”
“姑娘,你——”白虹欲言又止,温云沐可真是没拿感情当回事啊!
“算了,歇了吧,明日还要去署衙,我快来葵水了,赶上这几天要去东军营勘察训练,你去卫家找云秀拿几副药来,让时间推迟几天。”
“你上个月就没来了。”
“这个月不能来。”温云沐叹了叹,“我倒是也希望它来,可腰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