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文人出身,相比于铁甲铮铮,更喜欢穿上锦衣袍带。
他的目光扫过席间济南烧鹅,闻到了藏着幽州烈酒特有的辛辣。
"诸将。"他忽然开口,酒杯与案几相碰的声响戛然而止。
五百名卢龙塞马正在城门外刨蹄,铁蹄声透过雨幕传来。
李政站在那,他的眼神,像是藏着万千风雪,在诸位将领脸上一一扫过。
“本将眼皮子底下,竟有人在军中嚼舌根,非议军令,抵触新制。是觉着我这将军之位,坐得太稳当?还是忘了主公的雷霆手段?”
这话一出口,席间瞬间安静得可怕,众人面面相觑。
噤若寒蝉。
那些平日里在战场上喊打喊杀的将领,此刻竟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政目光陡然一凝。
“王参将,你最近的怨言,可是不少啊?”李政的声音不高。
王参将,青州军参将。是原先青州军旧部中,如今将职最高的。
王参将眼神挑起。
李政心中暗忖,王参将身为青州军旧部中官职最高者,手握一定兵权,平日里言行间隐隐有不服管束之意,若不早日除之,必成心腹大患。
冷冷开口:“你可知罪?”
王参将心中一惊,强作镇定,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将军明示。”
李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还在装糊涂,本将问你,为何你频繁与琅琊的商贩往来,深夜密会,究竟所为何事。”
他连忙辩解道:“将军,这其中定有误会!那商贩不过是我多年前的旧相识,偶然在青州重逢,念及往日情谊,便私下相聚了几次,真的只是叙旧,并无任何不当之举啊!”
“你当本将是傻子不成?琅琊之地,如今局势微妙,那些商贩背后,谁知道藏着什么势力?”
“你身为青州军参将,手握军权,却与不明来历之人频繁接触,这不是叛逆,又是什么?”
其实李政知道那商贩确实是他旧相识,只不过今天他就要借着这由头。
秋雨渐密,李政的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王参将跪伏在地,额头抵着青砖,冰凉的雨水流入衣领。
"末将愿交出兵权,自请削职!"王参将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他根本说不清楚,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李政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乎的是自己麾下的兵权...
李政指尖轻叩案几,酒杯发出清脆鸣响。五百匹卢龙塞马齐声嘶鸣,铁蹄踏碎雨幕。
"晚了。"
转手间,大量兵马从雨帘中踏出。
为首的千人将捧来朱漆木盘,盘中横卧三尺青锋。
"将军!"席间有旧将欲起身,却被身后亲卫按住肩头。
李政执剑挑起王参将的下巴:“三日前,你部曲在乐安私开武库。”
“五日前,你侄儿强占军田三十顷”
“半月前...”
“哗”得一下。剑锋掠过喉结,血珠滚落锦袍。
“你当真以为,本将只会杀鸡儆猴?”
“叛逆通敌者死。”
寒光乍现。
人头滚落案前时,席间传来碗碟碎裂声。李政反手将染血长剑掷入青石,剑身震颤不休。
“第一杯酒,敬青州军改制。”他举起酒樽,仰头饮尽。幽州烈酒入喉,眼底泛起血色。
二十七名亲卫手持名册踏入校场,铁甲摩擦声与秋雨交织。
被点到名字的将领面如死灰,腰间佩刀未及出鞘便被卸去。
“第二杯酒,敬主公知遇之恩。”
酒液泼洒在地。
二十七位的青州军旧部将官通通被卸甲。
“罪名,连坐。”
所有王参将的亲信,以及所有原先青州军旧部都得死。
其余人免罪。
青州军旧部一营将突然掀案而起:“末将愿交出兵权!”
跪在主案前:“只求将军开恩...”
“第三杯酒。”李政抚摸着酒樽上的饕餮纹。
“敬不识时务者。”铁蹄声骤急。
当最后一声惨叫淹没在雨声中,李政拂袖起身。
城楼更鼓传来三声闷响,雨中铁甲泛起寒光。
翌日清晨,李政独坐城楼。
掌中把玩着半片染血帛书,昨夜被碾碎的"莫醉"二字,此刻正映着初升的朝阳。
新募的四万水师正在操练,浪涛声不断。
二十七个空缺的将位很快就换上了新人。都是从虎贲卫调过来的,效率快到让人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