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夫人出神地捧着手中的蛋糕,老半天才想起递给身边的湘儿。
她不明白,刚才脑海中怎么会窜过小女儿最后对着她咯咯笑的画面,那个她思念至极又不敢触碰的画面。
襁褓中那张胖鼓鼓、奶呼呼的小脸蛋竟然和眼前瘦小的妇人渐渐重合起来。
叫她心头一凛。
孩子刚丢的时候,她把家中大女儿和儿子送去了娘家,和丈夫用了所有办法寻找。
在彻底崩溃前,丈夫让娘家人将孩子带回来,她才拼凑起了零星的理智。
大半年的时光,她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吓得两个孩子直哭。
那画面是她振作的原因,也是她不得不好好活着的缘由。
那几百个日日夜夜中,她尝试过,期待过,盼望过,绝望过,疯狂过,太多次的失望,反复的折磨,她经不起了。
她还有两个孩子,自己那段时间的萎靡,弄得家都快散了。
她已经没有保护好一个女儿了,不能再自私地丢弃做母亲的职责。
如今,面对眼前人给她带来的久违的熟悉感,邓夫人强压下本能一般冲上前询问的冲动,轻颤着双唇,出声请孟若水坐下。
“这位焦夫人是吧,你说我儿子在和你们合作?莫非是出书?”
孟若水对着上茶的湘儿道了声谢,颔首,“是啊,我家有间小铺子,因为一些私事关了几年,近日要重新开张了,本来和贵府的公子邓闲合作得好好的,也不知为何突然见不着人了,我实在着急,今日才冒昧了。”
邓夫人喃喃,“原来是这样,所以他写书一事是真的?”
可见已经相信了孟若水的话。
“夫人为何不信他?他满腔热忱,整日请教茶楼里说书的朋友,满街找出书的路子,和我小姑子商量怎么卖。最重要的,他知道自己的字写得差强人意,每日和我三岁的儿子一起练字,一点都不觉得丢了面子,一练就是一天。”
这些话,孟若水实在不吐不快。
她能感觉到邓夫人不是个不讲理的,却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罚儿子呢?
“这……”邓夫人知道自己理亏,冤枉了邓闲。
儿子单纯,这么多年来虽没个正经事做,但最多不过游手好闲而已。一样按时回家、乖乖听话,亲疏远近分得十分清楚。
“是我不好,没问清楚,他也是,怎么不早说呢?”
邓夫人懊恼不已,这么多年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稳重不起来!
孟若水放下手中茶杯,“邓闲说,想等有了名头,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他日日都来我铺子里,今日没有到,我才担心。”
邓夫人叹气,“我是听到了几句谣言,但也只当风言风语,没放心上。听过后也不过是有些不放心而已,并没有偏听偏信就责备他怀疑他。前日他带了这糕点回来,说是铺子里拿的,我真的只问了几句很平常的话,关心他而已。可他就是支支吾吾不肯开口,我才联想到了谣言,怕他被骗,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脾气一上来,就几番逼问。他这时候才松口说自己在写书,在我看来可不像是胡诌嘛,当年他可是把他爹珍藏的名家字帖用来烤鸟吃了。”
若是平日里知道儿子突然想做正经事了,她得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母子俩正吵着架呢,傻儿子这时候说自己在写书,什么傻鬼能信他呀!
湘儿伸手给邓夫人顺气,“夫人您总是这样,着急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事后又懊恼。”
邓夫人连连点头,她得改,可怎么改呢?她都一把年纪了。
还没来得及想辙呢,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哎呀呀!儿子还被我关着呢!湘儿啊!快去把少爷放出来。”
湘儿吓了一跳,无奈地撇撇嘴,这才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