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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誓扫匈奴不顾身二

赵恩无话可说,点头道:“是我想差了,那就只有等叛军来找了。可惜,应该把营扎在北岸。”

“谬也。”赵寸不假思索道:“这会被东、西包围,是谓死地。战败,可能全军无法生还。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兵道,但我军还没到需要进入死地的关头。”

赵恩叉手退下。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寻求决战!”见大伙没妥善主意,符存审出列说道:“灵贼跑了一路,正是交战良机,不然等他们构筑好了工事,只会更难打,完全丧失主动权。不如今晚午夜渡河——”

“难。”圣人盯着地图:“灵贼惯于征战,最擅长的就是以少打多,伏击战,遭遇战,肉搏战。单论打仗,百年来没输过。我们能想到的,他们基本都能想到。我们认为它现在最虚弱,其大概已经利用这个心理,正是最警惕的时候。讨贼第一战,许胜不胜败,此计不周。”

“走弥浑戍如何?”符存审问道:“引统万城之兵来救。”

弥浑戍,就是统万城东北方向的德静县,又名古城子,北周、隋代的北方军镇之一,也是反隋首领梁师都的窝点。

“那也是座坚城,守军不详,不比统万城好打。”

“臣请带兵一万,以拔古城子。三十日之内,除此大患。”

圣人沉吟道:“兵力有限,不能再分了。”

这……符存审有些头疼,他属于喜欢使计的那类将领。堂堂之阵会打吗?会,不爱好。可说一策被否决一个,圣人是信不过他的能力,还是实在太稳健了?

“陛下,扫平灵、夏的战略不变,但破局点还可以看。不如召李仁美合司马勘武一路,西去围攻空虚的灵州。那边打起来,这边的灵贼后勤便撑不住。”

“灵州……”圣人观察了下这一带的地理交通,道:“灵州城外有石堡城,如何破?”

“不一定要攻城。”符存审答道:“灵武人烟稠密,这会又值夏收,但蹂其庄稼,纵火烧村,掳其居民即可。动摇灵贼军心之际,多获资粮,也利于我军持久。”

这招下流吗?下流。但——李世民也用。讨梁师都,便是先对其治下执行了长期三光使得饥荒爆发,才一举平定。

圣人点了点头,道:“还是且试试统万城这边。遣使——”

一边的卢延让摊开笔墨。

“召司马勘武、李瓒、李仁美接到旨意后,立即来与我会师。”

卢延让一挥而就,起身送了出去。

“等他们到了,就渡河进攻。”圣人一拍案,呼啦啦起身,甲叶铿锵做响:“先踏平红柳河,全歼来犯之灵贼。然后到古城子端了守军和来支援的氏族军,最后再痛击统万城。”

“大圣高见!”诸将齐声道。

圣人看向赵嘉问道:“折、杨两家有消息了没?”

赵嘉回道:“君上,折宗本、杨龠都响应了,这是信件。”

赵嘉递上两卷策筒。圣人展开一看,就看到折宗本、杨龠yue推脱,说境内有部族叛乱,还要防备李克用,所以只能派出几百士兵。

圣人将书信抛在案板上,恨声道:“首鼠两端,投机钻营。”

众人瞬间知道了两家在推诿敷衍。

“君上息怒。”赵嘉劝慰道:“杨龠系弘农杨氏分支,其父杨损曾镇淄青。折宗本一族素好观望。发生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两家的立场都是割据麟州,势定落子。”

圣人虽怒,但如此作态主要还是为了给人看,让在场的人晓得自己对这种事的态度。

他一巴掌将信打到座下过道,阴阳道:“俟平灵夏,朕自会与两人探讨天下大势。”

六月初十,有河东使者从东方而来,二请退兵。圣人不纳。使者遂言——“陛下讨贼既定,振武军当自东受降城勤王。”圣人不听,令北归。

未几,第二波使者又来,宣布李克用将亲自入关讨贼。

李皇帝只是笑笑,打发了使者。

没甚好意外的。

能联手王重荣杀得先皇播越,就不能打你?

张濬早上拜相,我晚上就到京城,你头上白玉冠谁家的?能说出这些话,你认为他什么性格,跟你开玩笑?

当初的联合是迫于朱温这个共同的强敌,双方不得不捏着鼻子放下恩怨抱团取暖。但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朱温一死,就没有足够的利益来让双方维持这个联盟。有了新的更大的利益,也能翻脸。

好比在并据振武军、大同军的利益面前,父子俩和朝廷打了两年。好比在河东帅位面前,非得朝廷封他当了忻、代观察使把忻、代两州作为定金交出来,才出兵。

都是出来混的,没好处谁跟你扯犊子。

至于说他会不会因为恐惧朱温的结局而当真忠臣,不乱来。圣人曾经分析过,结论是朱温刚死的时候会。但时间是最伟大的力量,足以撼动一切事物。随着时间流逝,那种震悚渐渐平复,估计就复原了。

还有,别忘了这是个什么时代。

若是震慑的作用够大,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下克上!朱大郎之辈,更是早就该倒戈来降!都是屠场炼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你拿屠刀人头鲜血吓唬谁!

如果愿意多让渡利益,比如许诺将河东、振武军、大同军、泽潞加入河朔体系,又或进爵李克用为晋王,立朱邪吾思为皇后、代王为太子,把继承人公之于众定下来,那么,大概可以换得永以为好。

但不现实。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李克用,一个河东,出卖国家利益,在割据的战车上狠踩油门。

至于说立代太子。

如果德王成器,他会毫不犹豫除掉枢密使等人的势力。德王不成器,他也会毫不手软收拾了德王党羽,废掉淑妃,将这对母子打入永不得翻身的深渊。代王现在又凭什么坐上太子。

说白了,李克用已位极人臣,霸府一方,女儿也是三妃,除了维持现状,还图啥呢?又想让人家保持忠诚,又不想继续勾兑利益,还有被除掉的风险。易地而处,你也会这么干。

何况这个老不死素来讲究诉诸于武力。

难办?那就别办了!

出发之前圣人就做好了李克用会插手让局面复杂化的准备。

打吧,切磋两场,你我才会坐下来我好好谈。

你之前问我头上白玉冠谁家的,正好,我这回也想问问你,你头上乌纱帽谁家的。把我当昭宗拿捏,那我只能说,你瞎了狗眼,也找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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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也!”

北京通往河中的大道上,到处都是喧哗奔跑的军兵。

艳阳蓝天下,追击的骑兵远远勒马,放走了对方。河中无冤无仇,还有多年友谊,不必下死手。

“啪!”王珂一拍城垛,怒视着涌入城的败兵:“这就败了?”

广德公主似是早有预料:“王郎在军中无甚威望,能驱使大军出城一战已是难得。”

“你!”王珂瞪着妻子:“为了你李家天下我冒这般风险,你还损我?你不知道军人们完全可以兵谏我,坐视晋贼过境吗。”

“我说的是事实。”广德委屈道:“没有损王郎的意思。”

“那你在心里想就行了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对不起。”

“哼!”王珂冷哼一声:“你们李家的女人没一个好货,不是飞扬跋扈就是水性杨,真不该娶你!难怪你们李氏女没人要!”

“那王郎也别说出来啊。”广德公主用袖袍遮脸:“我又不是那种坏女人………我只会心疼王郎”

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加上广德公主天生柔媚嗲得不行的嗓音。

“呕”王珂捂着嘴巴:“快别说了,反胃。”

说着下了城,向军府而去,广德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珂愁眉不展,叹道:“河中何以如此多灾多难。不知朝廷怎么又惹了李克用。罢了,罢了,鄙人也尽力了!军士不肯战,我总没法带着你找死吧?”

河东勤王不从辖下岚、石渡河入境银州,反要借道河中。王珂知道有鬼,出面劝阻不得,遂派兵拦截,被击溃。现在李克用已抵闻喜,做出从蒲关、龙门津入关的动作。

“这老贼,朱温前车之鉴是一点不看吗?”王珂骂道。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广德道:“王郎既使不动军,当务之急是入朝报信,让朝廷去对付。另,收拾家当,万一事有不谐,我夫妻就逃回关去。”

王珂一愣:“哪里不谐?”

“家贼呀!”广德咬牙道:“王拱忘了吗?怎么,王氏子可以引朱温为援,杀仲父意图篡位,就不能有王氏子潜通李克用杀了你这兄弟篡位?你娶了我,若李克用和圣人打出火气了,你就是他的眼中钉啊。”

“这杀千刀的,亏我叫他一声叔父!”王珂气得七窍生烟,连连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现在就走。你带着孩子赶紧撤,我去——”

“别急嘛。”广德替他理了理衣领:“还没开打呢,七哥也还活着,还没人敢对你我怎样,先闭门自守。”

“好好好。”王珂在她翘臀上拍了一把:“你说,这老狗怎么猝然发难?我以为他当忠臣了呢。”

“嫌你穷、恨你富呗。”广德翻了个白眼:“他舒服了,朝廷就舒服不了。反之,可不就得背后捅刀?王郎以为社会是什么,仁义礼智信?屁,坑蒙拐骗偷!操守?那值几个州几个军啊?美女动人心权钱丧智慧呀禅让?禅让个鬼。君臣相和?和个毛。听到都想笑。”

“你真坏!”王珂不悦道:“你说操守不值钱,那你肯定没有,是不是还能跟你七哥睡到一起?”

“咳咳,我怎么会?”广德神秘一笑:“但别房李氏女,也不是没有,多的是。”

“这不是不伦吗!”

“哎呀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们李家一直就是这么玩的。”

“天呐!”王珂仰天长叹,三观尽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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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县,连营刁斗。

李克用没采李袭吉的第二策,因为大老婆和一帮儿女、几个心腹激烈反对。连喊三声“我反对!”的李嗣源已经被他关押。其次,经充分评估,高层一致认为,还没到把事做绝的地步。诉求是解灵、夏之围,而非和朝廷大战。

因此他折中了方案。一边连使塞北晓之以理,一边频繁上表朝廷,给群臣施压,通过他们再给圣人施压。一边带兵到河中,做出入长安姿态。

就是光启移镇风波、张濬伐晋的处理手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