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鹫林车有去有还,归程仍需冷鸦小队一路护送。去程的杀机四伏也没有折损一只白鸟,回程更是云淡风轻,自然也不会落下任何一只同伴。
当林车重新回到莹莹草场,回首望去便能看见又有一道碧绿光柱直冲云霄,只是色彩浓度相较其它两座要平淡一些。
朽木台上有数不尽的失落与创伤,假以时日,这些负面色彩的情绪将会涌入树身之内,转化为护佑一方天地的力量。
青青草地之上,白鸟们齐齐飞舞,那道光柱象征着新一棵的烦恼树已经落成,也预示着今后在飞越枯木林的过程中,它们不必担心伤痕累累,可以在这片天空肆意飞翔。
“英勇的灵芽客,你们的出现是朽木台的福音,烦恼树是三把碧绿的宝剑,是白鹫一族的神兵,而这把宝剑的剑柄上,应当刻上你们的名字。”
垂暮的白鹫隐者向冷鸦及其队友深深鞠了一躬,他不是真的想要将玩家的ID刻在树身之上,言下之意是为表达心中的谢意,当然也有心给予真正实质上的奖赏。
这位拥有一只半截耳朵的半精灵取出又一片的布条,表面同样拥有裂纹,上方浮现的文字是橘颂之哀(其一),与此前的残片刚好可以组成完整的乐曲。
“这个世界需要哀乐,只是朽木台已不需要更多的哀伤,既然这里有歌者在场,权且赠予以表谢意。”
他将乐曲直接递与婉音,后者双手接过满口称谢。橘子有橘子的哀伤,玩家有玩家的快乐。至少七哀夜曲只差最后一哀,千颂蝶语就能录入完整的乐章,放飞第二只法力灵蝶。
朽木台没有玩家的房屋,并不适合久留,众人与唯一能口吐人言的隐者又交谈了片刻,便离开此地远走他方。
曾经的他方也算是旧地,冷鸦没有探索新的地图,而是按照从前的路径,带着队友首先来到灰阶梦境之畔。
“白雾笼罩的区域近在眼前,再往前就是怪物雾风袖设防的区域,内里是两位矩子搭建的褪色梦境,当然还有一重关于梦境的试炼,可以给予精灵语作为奖励。”
冷鸦稍稍介绍道,同时投影出雾风袖的怪物图鉴,听罢对面的兽人立即开始摇头晃脑:“啊?要学精灵语吗?可以不学吗?我没有语言天赋,学习新语种会磕磕绊绊的。”
幽冥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也立即表现在脸上。
“当然可以,”冷鸦浅笑着无可厚非道,转而又望向精灵妹子道:不过婉音你最好还是去挑战一下试炼,你是精灵族,习得精灵语或许于你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是啊,幽冥。你就陪婉音一起进去吧,也许你们可以组队参与试炼呢!”
寒蝉也在一旁帮腔,兽人缓缓点了点头,遂与其他三名队友步入茫茫白雾,此后便在其中与矩子相识,选择自己喜爱的动物进行试炼,不在话下。
一日的光阴转瞬即逝,当婉音等人走出灰阶梦境,众人纷纷表示这里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虽然大家通过了试炼也习得了精灵语,但似乎并没有额外的特殊之处,只能就此打住,或许也仅仅是机缘未到罢了。
西行的脚步仍不会停止,小队目标明确,一路疾行直奔悬木陵地。
走过团团树荫下的埋葬地,一缕缕丝带寄托着生者对死者的思念之情。如果死者不希望自己被悼念,或许应在弥留之际,主动来到乱葬岗。
荒草坟茔苍苍茫茫,踩在碎石与泥泞组成的道路上,曾几何时年轻的柯莱纳也踏足过同一片荒郊,故人只余一缕残魂,回到故地重拾记忆。
或许是因为乱葬碑灵已尽数消亡,这片陵地不再怪风吹拂,但生死交界地总是能将氛围渲染得凝重。
不知是害怕还是期待灵异事件发生,或是灵异事件就应该发生。没有等到寂木残枝抽出新芽,没有看见遗物丝巾中的灵体神游于外,却只感觉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动。
“发生什么事了吗?地面怎么在抖动?”
足底传来一阵阵能量,令人站立不稳,身体单薄者开始左摇右晃,尤以敏捷最低的婉音最难保持平衡,不由心惊不已。
“总不会是地震了吧?!”
身为亡灵的黑洞效应扶着一片墓碑才勉强稳住身躯,于是纳闷嘀咕了一句。这两位都是主加智力的选手,敏捷的加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太像哦,我可没有看见那一侧的墓碑在晃动,好像只在这一片地面有震颤感,我们得离开这里。”
幽冥四平八稳地迈着步子,一身板甲的吨位允许他不动如山,稍微张望两下比较,便发现了微妙的地方。
众人来不及行动,便又听见一声既柔和又惊讶的呼声。
“怎么回事?我怎么现形了?!”
寒蝉诧异不已,并立即注意到自身的生命值正在以微弱的速度流失,伤害结算导致隐身失效,虚影之躯当然无所遁形。
“不对劲,这可能是。。。”
“怪物的技能!!!”
寒蝉只来得及说出上半句,冷鸦惊呼着补充了下半句。他的话音还在回荡,就被一阵更嘈杂的冲撞声所覆盖。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大地乍然裂开,拉扯着周遭的墓碑东倒西歪,同时激起地面的碎石四处乱飞,砸在皮肤之上隐隐作痛,身着布甲者难免青一块、紫一块。
大地不会无缘无故开裂,支离破碎的原因是缘于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宽肩阔背,好似被碎石拼贴而成的身躯,它破土而出战战兢兢站立于地面,仿佛它才是那个受惊者。
它裸露的皮肤表现出岩层的质感,更有大部分区域本就由岩块覆盖。这些岩块棱角分明,致使其体表坑洼不平,宛如未切削的菠萝外壳一般。
这奇特的外观令冷鸦乍然联想到乱葬岗中一方方缺角墓碑,他此前曾隐隐感觉这里不止有乱葬碑灵作祟,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或许正是要验证他的想法。
“寒蝉,你看着这怪物体表的岩块,像不像是墓碑被切下的一角?”
他向白衣姑娘求证问道,后者默默点头,眸中的神采换作凝视敌人的冰霜,又紧了紧手中攥握的兵刃,随时都能应弦而发。
石人怪物破土而出,却又呆立原地保持定格,没有表现出过强的攻击欲望。它缓慢地扭转僵硬的脖颈,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记下每一个人的脸庞。
随后慢条斯理磨磨蹭蹭地自白,说出的话语也莫名其妙:
“我喜欢。。。睡在。。。地底下。”
它毫无起伏的声调与其无神的眼睛一般空洞,令人琢磨不透的开场白之后便是动如雷霆的猛击。
石人的身型几乎高出幽冥两倍,抬起双腿轮番对地猛踩,激起周遭地面剧烈震颤,又抬起庞大的石拳犹如流星划过般猛烈砸下,拳风所过之处,直取身形未稳的精灵姑娘。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横起宽刃巨剑招架来势汹汹的石拳。罡风散去两个身影相互拉锯纹丝未动,在力与力的较量下,幽冥与石人谁也没落于下风。
重拳与巨剑相接的那一刻,战斗的序幕便已拉开,小队几人各司其职迎接考验。无需理会不明所以的台词,生命归零的那一方只会留下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