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个城市同时出现了拉人去赌的人,用各种方法,引人一步步上钩,最后的目标就是把人骗到那里去,欠下高//利//贷,要么家里人掏钱赎人,要么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陆雪微微皱起眉毛:“那里很危险……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上头有人?”
陆雪点点头。
“挺大?”
陆雪又点点头:“你去拍的东西,很可能都播不出来。”
“去拍,九成九播不出来。不去拍,十成十播不出来。”王志飞声音柔和,态度坚定,“为了零点一的可能,也要去拍。”
安夏拉着陆雪的手:“他拍他的,我们就当去玩玩嘛,我看到那里现在也在宣传旅游,风景应该不错的吧?”
“也就那样。”陆雪一脸嫌弃。
安夏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那是陆雪家,想了解一个人,怎么着也得了解了解他的生长环境,按照陆雪现在的性格,很难想像他老家的环境那么差。
就算歹竹出好笋,也得讲逻辑性和科学性。
一个人的童年对长大后的性格多多少少有影响。
万一陆雪的好性子都是装的,那以后岂不是很麻烦。
除此之外,还因为它盛产草药,说不定能在这事上再赚一点。
“还有,你去暗访的事,报备公安机关了吗?参与赌博也是违法行为。”
“已经报备了,也咨询了法律专家,没有问题。”
工作多年之后,陆雪终于第一次把探亲假用在了真正的回老家上。
路上陆雪跟他们说了好多村里的事,在陆雪的描述中,那村子又穷又破又小又烂。
离村子大概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有岗哨拦路。
穿着制服的保安弯下腰,仔细看着开车的陆雪,全身华丽闪亮的安夏,还有一个看起来像保镖的王志飞。
“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对,来玩玩。”安夏回答。
大概安夏看起来跟国家机关人员半点也不沾边,保安简单地问了几句,就让他们进去了。
继续向前,眼前赫然出现一片高大豪华的别墅群,有几栋楼用金色镶的边,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好家伙……比钱倩家那个亿元村都不差。
地上铺着水泥地面,从成色来看,应该铺了一段时间。
每幢房子之间都有长廊连着,长廊有顶,下雨天,走遍村子每户人家都不用打伞。
村里最显眼的,是一幢二十几层的大高楼。
不是城里常见的板板正正大高楼,修得颇为古色古香。
要是门口挂着灵霄宝殿的牌匾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门口左边站着四个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右边站着四个黑色西装戴手套的迎宾少爷。
现在非年非节,又是工作日,人居然挺多。
有人是开车过来的,停在门口,迎宾少爷马上过来开门,小姐把人引进门。如果没有自带司机,还有人替车主把车开到位。
可谓服务到家,宾至如归。
本来,王志飞觉得自己是来村里调查赌窝,自己的打扮十分合适,现在一看,进出的人似乎都是安夏陆雪这种气质的,自己这模样,只怕连门都进不去。
“请等我一下。”王志飞到无人的角落里捣鼓了一下。
再出来的时候,安夏差点没认出他来,脸白了两个色号,头发也用发胶梳成大人模样——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衣服也换了,脖子上还戴了根大金链子。
整个人像年轻了五岁,智商变成了五岁,脑袋上仿佛竖着一个大牌子——“我是凯子,快来宰我。”
“进去看看吧。”王志飞说。
结果进去,它竟然只是一个酒店?
有前台,有礼宾……不是赌场?
“住嘛?”安夏问道。
三人一起望向前台的价格板,连安夏都震惊了:“一千块一晚上?”
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希尔顿、洲际的普通价格也就八百,公司协议价五百多。
现在开价一千??
一千!!
安夏太好奇了,她住过阿布扎比的皇宫酒店,也住过迪拜的帆船酒店,这两个位于本地人都是土豪的酒店,平时房价五六千人民币,是当时许多中国人一个月到两个月的工资。
这么一个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小村子,何德何能,敢开价普通人三个月的工资?
她上前询问一千块的房价,能不能先看看房型。
前台一口答应,让服务员带他们三人上去看看。
房间确实还不错,也就是还不错,跟白天鹅宾馆差不多,没觉得比蔡屋围更强大。
一千?
凭什么?
安夏嘀咕了一句:“也没什么特别,还卖这么贵。”
“您是第一次来吧?”服务员突然问道。
安夏点点头:“第一次来有优惠吗?”
“您先办一张会员卡,就可以免费入住。”
“会员卡要钱吗?”
“要的,十万一张。”
“那叫什么免费入住?”
“哦,您误会了,十万元全是您的,可以用于娱乐。房子是我们送给您的,同时,您凭这张卡,还能免费享用三餐和下午茶。”
“这么好啊!”安夏听到「娱乐」,就猜到是王志飞想要调查的事情。
服务员非常热情地带着安夏下楼,把会员条例给安夏看,还有一张表,表的最后有推荐人工号,工号上已经有字了,就是这个服务员身上胸牌的号码。
难怪这么热情。
安夏一副成功女老板的气质,开来的车里就带着现金。
王志飞很忧愁,本来他的计划是偷偷的潜入,扒窗也好,钻洞也好,总之,就是不花钱的。
没想到,起步就是十万,不然连赌窝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没跟总编申请钱,现在他白用了安夏的设备,还得靠安夏的钱才能摸到门。
不由得一阵惭愧。
“会员卡能挂几个人?”安夏问道。
服务员回答:“卡上的钱谁用都可以,但是,只能免费送一件双人房。这两位先生……”
“刚才我看了,床挺大,应该没问题。”
王志飞的脸色在厚厚粉底的遮挡下,颜色不变。
陆雪拿出国际谈判时的职业素养,稳如泰山。
服务员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表情十分复杂,他见过带两个女人的男人,真没见过带两个男人的女人。
安夏抱着胳膊,看着他:“怎么,不行?”
“行!”能签下来这单,他能拿到一千块钱的提成,管她床上睡几个人,只要她高兴,浴缸里再睡两个,衣柜里塞五个都行。
安夏在看规则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苍白着脸,从某个门里出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看来输挺惨?”安夏问服务员。
服务员生怕她不签了,马上回答:“肯定是有别的事情,可能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我们的娱乐场都很健康,还免费给一万的试玩卡,输了算我们的,赢了您拿走。”
“哇,那你们老板岂不是要赔死?”
“我们主要是为了吸引游客来旅游,宣传乡村建设,又不是想在这上面赚钱。”
相当的义正辞严,安夏都差点信了。
办完卡,三人进房间,把行李放下,王志飞开始穿戴微型摄像头,安夏也带了一个在身上。
王志飞看见她也在调试设备,愣了一下,安夏笑笑:“双机位拍摄不是更好?不过我不会替你采访谁的,只能提供视频素材。”
离开房间后,安夏问道:“可以去哪儿玩玩?”
保安指了一条路,就在刚才那个人出来的门后。
那是一个电梯,电梯里还有位服务员,向三人鞠躬:“请问您去几楼?”
“不知道,我想玩玩,保安就让我进来了,没说要几楼。”
“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服务员接过会员卡后,插入电梯的一道凹槽,他又输入了四位数,电梯动了,径直向下。
“你刚才按了什么?不会把我的钱转走了吧?”安夏对这套流程很熟悉,看起来很像在atm机上取钱。
服务员笑道:“您不用担心,我只是帮您启动贵宾层,你一会儿可以查查您卡里的余额,不会少的。”
安夏点点头。
电梯上显示到了层,这层不在电梯按键上。
电梯门一开,门口又站着几个迎宾,齐刷刷四十五度鞠躬:“欢迎光临。”
这一层很热闹,全是自动设备,安夏认得,全是老//虎//机。
不少人在机器旁站着,往里塞筹码。
安夏站着看了一会儿,所有人都输多赢少。
有服务生跟在安夏身旁,给她递上一百个筹码:“您好,这是您的游玩卡。”
一个筹码就是一百块,共计一万块。
安夏扔进去一个筹码,机器转了半天,出来三个不一样的图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输了??”安夏问道。
服务生鼓励她:“您再试试,说不定就赢了。”
“第一把就输,你们这个机器的赔率是怎么调的?”安夏皱眉。
安夏又投了一个,又输。再投再输。
“不玩了,什么垃圾!”安夏知道自己的中奖运很差,玩抽卡游戏常年都是大保底。
但她没想到在这种希望人常来常玩的地方都能三连跪。
“您要不换一台机子玩?”
安夏无语地看着服务生:“要是我连赢三次你再跟我聊这个还差不多,没意思。我去看看别的。”
服务生也十分无语。
大厅里有三十多台机器。
安夏手气极好,挑中了唯一的一台,刚刚有人赢了一大笔的机器,根据后台数据设定,后面起码还得输个??次,才能让她小赢一点。
“我真不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赌瘾这种事。”安夏小声跟陆雪嘀咕。
陆雪解释:“因为不确定性带来的刺激。”
“哪里不确定了,这不是很确定吗?百分之百输,这么稳定的概率真是绝了。”
三人一直杵在各个不同的玩法旁边,只看不玩。
老是这么晃着太扎眼了,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向他们介绍其他的台子。
安夏愤怒地向他吐槽那个大厅里的垃圾破设备,让她从头输到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输了几十万。
完全没有人怀疑他们是来暗访的调查人员。
安夏气急败坏的赌徒丧丧脸吸引了附近大多数保安的注意,王志飞抓紧时间开启设备,打开之后,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
这里深入地下不知道多少米,信号格是空的。
现在拍下来的内容,都会被记在硬件里,有机会才能传出去。
如果设备在这里被人发现拿走,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他选择做调查记者,就不怕危险,只怕付出没有回报,下面行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连输三回而无心下场」的安夏拉着陆雪在不同的台子间转来转去。
这里的玩法很丰富,有??、有21点,旁边还有一个大屏幕正在放球赛,另一块屏幕放赛马。
还有古典的比大小,牌九、麻将,略现代的炸金花、跑得快……
有赢家的欢呼雀跃,也有输家的哀声叹气。
还有输急了眼的人,一怒把手上的筹码全部推出去,然后输了个血本无归。
安夏摇头,不理解赌徒心态。
也许是她太张扬,在这里晃太久了,终于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过来:“小姐你好,请问,您对我们的玩法有什么意见吗?您已经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了,一直没有下注。”
“有啊!我玩了那么多把,一次没赢,我怀疑你们想坑我钱。”
经理赔着笑:“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不信你问那边站着的人,他亲眼看着我连输三把。”
“要不,您再玩一把试试?”
“能保证赢吗?”安夏看着他。
经理笑容可掬:“要是能保证,不就成了出千吗?”
“所以,你是非要我再连输几把,你看得开心是吧?还是这里有时间限制,半小时不下场就要滚?”安夏端出高傲的大小姐范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提醒您,您手里的试玩筹码是有使用期限的,仅限今天,您不要错过时间。”
经理微笑:“或者,您可以让您身旁的先生试试,换换手气?”
“哼,算了吧,在我手上输了,我怪我自己就行了。要是在他手上输了,我非得把他的皮扒了。”
安夏随手又丢出一个筹码在21点上,毫无新意的输光,再加扔两个在比大小上,押小开大,押大开小……
稳定!
就连陆雪都不得不佩服她,怎么做到如此稳定的概率。
“怎么样?满意了吗?要不要我再表演一个输给你看?”安夏的脸色越发难看。
经理对她的稳定发挥叹为观止,太过牛逼,就连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哈哈哈……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滚滚滚!!”安夏大怒。
“好嘞!您再看看。”经理麻溜地跑了。
趁着安夏跟经理咆哮的时候,王志飞已经看准了一个输光的人。在他的旁边,有一个男人悄悄对他说什么,赌徒两眼放光,站起身,跟着那个男人出去了。
他紧随其后,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是专门放高//利//贷的「大耳窿」。
等安夏和陆雪觉得没什么想拍的,转头去找王志飞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靠,今天太晦气,不玩了。”安夏骂了一句,与陆雪一起回到电梯,升上去。
本以为王志飞在一楼大堂等着,但是,没有人。
沙发区空空荡荡。
安夏与陆雪回到房间,房间里也没有人。
打他的手机,“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没信号,他应该还在地下。
“他……他不会出事了吧?”安夏轻声问陆雪。
“应该不会,如果是被发现,应该会有声音。”
“有没有可能,是捂住嘴,拖走,直接埋了?”安夏脑中浮现出无数??电影的场景。
陆雪轻轻摇头。
“铃铃铃……”房间里的电话铃忽然响起。
安夏与陆雪对视一眼,安夏接起电话:“喂?”
对面传来一个男人颇为客气的声音:“安小姐您好,请问王志飞是跟您一起来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