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映鹤不知所措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将军府夜里会有守夜的人巡逻,眼见着有脚步声靠近,沈映鹤一个激灵就想要站起来。
此时不走何时走?
等被人看到了,要是他反将她一把,那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若敢出去半步,我便让你死在我的前头。”那个人突然停了咳嗽,头也不抬警告她。
原来不是哑巴,沈映鹤为了掩饰尴尬,说道:“我去给你找药,你伤口很深。”
她装作很单纯的模样,似是笃定了面前这人是同她一样新来的杂役。
不然还能如何,大喊着在将军府进来这么大个刺客,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一命呜呼吗?
既然这个人能讲出这番话,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沈映鹤不敢赌。
她兀自将男人的手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问道:“你叫什么?怎么没见过你。”
像真的是个无知的小姑娘一般,沈映鹤睁着双明亮的杏眼看着他,眼底的关切一览无余。
男人一怔,鬼使神差地没敢看她,气息微弱到让人以为他根本什么都没说,“裴回,我叫裴回。”
裴回?听着怎么和谢云祁的名字一样让人有种熟悉感。
沈映鹤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短短片刻,裴回像是已经对她产生了些许信任。
沈映鹤听到他名字的那一瞬间有些失神,他心下一紧,以为被觉察出了什么,又接着说:“我是偷跑出来偷吃的所以才挨了打,可以不要出去吗?”
看上去眼神可怜兮兮的,沈映鹤回了神,默了一下,反抓住他的手腕,“不能。”
夜色太浓,她没看清,还以为这人同她一般大了,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张脸显然还带着些少年感。
裴回的手有种近乎病态的白,一片漆黑中晃眼得很。沈映鹤适应了没有烛火的夜色,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到少年眼里闪过的一丝杀意,以及……来不及掩藏的不自在。
她后知后觉到这里虽然不是她那时在书上认识的古代,但在这个架空世界,显然也有相同之处。
比如男女授受不亲。
守夜人似乎刚刚走到假山这边,正要离开,鞋底微微擦过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
裴回正要挣扎,他觉得既然这个女人非要出去打草惊蛇,杀了便杀了。看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勉强可以留个全尸。
两人眼神对视,隐约间让人品出几分对方的意图来。
沈映鹤连忙松开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解释道:“我当然不可以不出去,你伤得那么重,给你去拿金疮药啊。”
此刻她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完全没有想到金疮药在古代于她这样的身份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她是真的不想见死不救,看对方显然还只是个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回眼底的挣扎,她有些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鬼使神差地,她就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屋子。
李嬷嬷一直以为谢云祁对她有意,所以单独辟出一个院子来,至今都没有收回,当然,或许只是来不及收回。
“呃……”
沈映鹤看着略显杂乱的屋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小时候发热,烧坏了脑子,差点忘了我这只有风轮草了。”
风轮草是民间百姓常用的用于止血的草药,因为价格低廉,在沈映鹤房里也有备着。
她看了眼坐在小木凳上的人,裴回虽还是少年,身形也已经高她大半个头了。
他斜斜把背倚在床边,唇色惨白,似乎是不想再同她说一句话。
也是,一个将军府的小丫鬟能有什么好药。
裴回只瞧了沈映鹤手上的东西一眼,便挪开视线。将军府不能久留,小憩一会儿就好。
他的眼神落在沈映鹤眼里就是□□裸的歧视,她咬着后牙槽,“小回,姐姐是为了你着想,今天这个风轮草你可一定要用上。”
就算是狗尾巴草,他也只能将就受着!
把手中的草药捣碎成糊状,沈映鹤阴测测地看向裴回,嘴角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收回的笑。
突然后悔没提前把这个女人杀了怎么办?
裴回上下扫了眼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人,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沈映鹤就是故意的,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轻着嗓子说道:“没什么,就是替你上个药。”
她就不信了,到时候衣服一扒,往那伤口上使劲一摁,他还能忍住不嗷嗷大叫?
幻想着那个场面,沈映鹤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她往人伤口上撒盐!
“叩叩叩。”
沈映鹤的咸猪手就要碰上裴回,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她没有犹豫,一个箭步跨过裴回将蜡烛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