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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就像曾经一样,我被某人背在背上。
和之前一样,我不能进行复杂的思考。
只是看着周围的景色流入我的视野。
周围耸立着的,是破破烂烂的建筑物,废墟的街道。
时间好像是晚上,除了道路上稀疏的街灯以外,没有其他能够当做光源的东西。
背着我的某人……看来好像是个男性。
他的手上似乎提着塑料袋,被背着的我的脚,被男子的手臂环住,脚尖碰上塑料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为什么……我总是被别人背着呢。
无法用自己的脚走路。
总是想要依靠他人。
总是想要拜托他人。
并不喜欢这样弱小的自己。
总是希望这样无可救药的自己消失不在就好了。
不论是孤独到想要消失的夜晚。
还是痛苦到想要哭出来的每日。
一切结束了就好了。
每天,每天,都这样过着一直祈求着这些的日常。
总有一天累了。
想这些想到厌倦。
所以,过上了将一切都自暴自弃的人生。
这样做,我终于能够将自己消灭了。
这样就不会再受伤。
这样谁都不会再度遭到不幸。
因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我在背我的男子背上缩紧身体,缩成一团。
因为这里,感觉非常舒服。
鸦实在是很强。
危险!
安德鲁从侧面挺身而出,将瞄准我的右眼刺来的匕首打飞。
鸦手中的匕首被打飞,在钢铁的地板上躺着。
她用力拉着我的手,将我从正要逼近过来的鸦身边拉开。
和鸦保持了距离以后,我们再度对峙。
……只有这点程度么,冴上诚一
鸦冷冰冰地对喘着气的我们说。
他的这个态度,感觉有些莫名地失望。
就算他这样说……我们为了要跟上鸦的行动速度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现在,要说我能使用的法则无视的力量,也只有时间延迟。
让除了自己以外的时间流速变缓,放慢对手的行动速度,也只有这点小把戏。
不过这只不过是对内阁情报管理室或是熊布偶才有用的战术。
但是要和鸦做对手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再说鸦的动作,在和时速300的迪格战斗的时候都能不在劣势,就算我使用了时间延迟的力量,鸦的动作也好像是和我平常全力奔跑的速度一样,没办法了结他。
真是超乎了常识。
只能说这个身体能力已经超出了人类级别。
虽说是通过使用能力,才能与之周旋,能够勉强避开他的每一次匕首的攻击,但是如果没有安德鲁在旁边支援的话,我一定早就被瞬杀了。
说实话,应该是被杀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咕!
我用枪在刺中的前一刻挡住鸦的匕首。
我和鸦再次接近瞪着对方。
这时安德鲁从旁边乱入,用拳头或是脚踢的方法,使鸦从我身旁离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局面
不要光瞄准冴上,也和我认真战斗一下吧!
碍事
他将自己的左手举起对着对着安德鲁如此说道。
速度零
鸦的头上,出现了红色的光环。
这个光环迅速在鸦的周围展开,吞噬了在旁边的安德鲁。
于是安德鲁的身体表面一瞬间就被红色的光之膜包围了。
能够看到那个光之膜是由无数细小的0所构成的。
咿呀!
安德鲁发出了短促的悲鸣。
正要攻击鸦的途中,安德鲁的身体,就突然急刹车停住了。就好像是在空间中被卡住了一样,因为身体动不了,安德鲁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挣扎着想要动起来。
鸦对这样的安德鲁冷冷地说。
我让你的四肢速度为零,你在一段时间是不能动了。这是模仿你哦
咕!别开玩笑啊!
鸦没再看安德鲁,静静地转向我。
我,领悟到安德鲁接下来是无法对我进行支援了这个事实。
……不妙啊
自己的危险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更加重要的是雪名的安危。
照赛迪斯的口气,到雪名的自我完全消失到雪名死去的时间已近,明明一刻都不能拖延了的……!
……第一次啊
……?
我察觉到鸦突然开始说话。
鸦还是一成不变地用非常冷酷的眼神盯着我。
这是第一次,出现了我使出全力都没有杀死的对手
说着,鸦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正面朝我冲过来。
冴上!
担心我的安全的安德鲁,尖声叫道我的名字。
我回应了她的担忧,用枪将鸦的匕首挡住。
并且将挡住的刀刃弹开。
而鸦朝着站不稳有点踉跄的我的侧腹部,快速刺出匕首。
但是我又由下朝上斩,抵挡住了匕首的攻击。
在刃与刃之间的碰撞中,火花飞溅,轻快的金属音响起。
手中的匕首被弹飞的鸦,因为失去了自己的武器,便要后退重整旗鼓。
他再次拉开与我的距离,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把新的匕首。
狂风变得更加猛烈了。
……我一直,都想要变得更强
鸦死死盯着我,开始了独白。
……养育我的那个城市,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变得更强。强到不会被任何人掠夺,抢到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为了自己掠夺他人,为了自己伤害他人,只有这样的哦,这是没办法的……
鸦说着一些像是为自己辩解的话。
只要变强的话,自己就能得到幸福了,只要变强的话,就算是零的我,也会被别人关爱。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当我变强的时候,我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不光是这样,我伤害了的人实在是太多。就算变强也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强大什么的……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
你………………比我要强大得多
鸦开始记恨般地自言自语
冴上诚一,你有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强大,温柔,与他人的羁绊,全部!并不像我这样,是谁都不会爱我的,零。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成为你呢?
鸦的脸颊上,滚过一行泪水。
这是从我们头上倾泻而下的雨水么。
我并不清楚。
安德鲁非常悲伤地看着沉默着的鸦的侧脸。
……鸦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安德鲁的脸色仿佛在这样诉说的。
我也一样。
鸦只是淡淡地继续独白道。
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么。如果能拥有超越你的强大的话,我这空虚的内心也能被填满么。我想知道啊,所以我……
他架起匕首冲了过来。
我正准备迎击,便再次握紧枪摆好架势。
在我们的刀刃相交的那一刹那。
货物室发生了大爆炸。
伴随着能让人觉得自己的耳膜是不是坏掉了的巨响,鸦背后的钢铁门被吹飞,于此同时,激烈的像是火焰一样的冲击波,突破大门喷出。
但是,我反射性地感到这个爆炸非常的不详。
安德鲁!
我喊道她的名字。
安德鲁和我与鸦不同,现在是动弹不得的。
也就是说她无法躲避爆炸!
不出所料,在好像要将周围一带都吞没的浓烈红莲之炎中,我只能通过视线来寻找安德鲁的身影。
……然后在视野的一角,看到了某个光景。
是无法动弹的安德鲁,将要被迫近而来的一团巨大的火炎吞噬之前的瞬间。
就好像是要防止她受到火炎的伤害一样鸦抱紧了她的身体。
!
被货物室爆炸卷入,鸦和安德鲁的身影都消失了。
安德鲁!鸦!
我藏在钢铁的柱子后方躲避火炎,喊着他们的名字,躲过了爆发的冲击。
大大小小的金属片在虚空中飞舞,锐利的碎片开始刺入周围的地板和墙壁。巨大的铁块将细小的柱子压倒,失去了支柱的天花板的建材开始倒塌,将支柱压得不见踪影。
在船上引起的大破坏中……我总算是幸存下来。
当火炎的奔流收敛了一些以后,藏在柱子后面的我探出身子,开始寻找其鸦和安德鲁的身影。
周围的金属都因为爆炸而变得高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在船的边上,一堆残骸旁边,发现了嚎啕大哭的安德鲁的身影。
安德鲁,你没事么!
我赶到哭着的安德鲁身旁,确认她的情况。
虽然自己穿着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但是她身体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烧伤,状态还算好可以说是没事吧。
我抓着哭着的安德鲁的双肩,开始问道另一个没有发现踪影的人。
……鸦,怎么样了
安德鲁一直哭着,没想要回答什么。
但是她只是指着眼下漫无边际的漆黑的海水,当做对我的答案。
难道说……掉进海里了么。
我想要确认掉进海里了的鸦的身影,朝海中看去。
漆黑的夜晚的海洋,能见度非常低,想要寻找一个人类简直正是海底捞针。
但是,我还是拼命地寻找着鸦的身影。
……可恶,别跟我说你死了啊,鸦!
因为燃烧着的瓦砾还有碎片,稍微比刚才明亮了一些。
但是……还是没能找到鸦的身影。
在寻找着鸦的我的身旁,安德鲁静静地开口。
…………哥哥……为了救我……
安德鲁将鸦唤作哥哥。
明明一直,都没想这样叫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是,早就不认为我是你家人了么……毕竟,至今为止你有多少次,想要杀我了……!
……
……别开玩笑啊……你还说自己是什么零啊……最后,还不是没有放弃我么……真是个大笨蛋……!
安德鲁哭泣着,非常悔恨地低下头。
……暂时应该振作不起来了吧。
我这样想着。
虽然我也非常担心安德鲁,但是我也不能一直耗下去。
我重新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环顾周围的状况。
厚重的钢铁门扉,像是被戳破了的纸拉门一样,中间被贯通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货物室内侧起了谜样的爆炸,将货物室从内侧吹飞了,这种破坏方法给人如此直观的印象。
……雪名!
突然取回了冷静的我,差距到了这一点。
引发爆炸的货物室不是雪名被囚禁的地方么!
通过了门上的大洞进入室内的我,对门对面的光景感到无言以对。
……什么啊,这是!
宽广的货物室,因为刚刚的大爆炸被摧毁殆尽。
天花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任凭雨水倾泻下来。地板也是被穿了一个大洞,看来凿穿了船底,从下方的洞穴中,能听到海水流进来的声音。
我所惊讶的,是与爆炸有关的破坏,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更惊讶的,是爆炸之后还留下来的东西。我不禁朝那个方向看去。
让人认为是爆炸引起的中心的地带。
在那一带,我发现了大量响着噪音,赤红色的,像是幻影一样的东西。
混杂在废墟之中的,是无数赤红色的数的幻影。
它们的红色光芒明灭着,在爆炸的中心一闪一闪。
受伤的红色的数……!
这是像是灾厄之数一样的,数的异端,打乱了这个世界的数之秩序以后引发的现象,是被破坏了的数的遗骸。
也就是说……刚刚的爆炸是灾厄之数的所作所为吧。
到底是哪里引起的!
雪名到底怎么样了!
……!
我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这并不是确信,只不过是单纯的预感。
但是我回应着背后感觉到的视线,慢慢回过头。
……果然在那里。
这是…………我一直苦苦找寻着的白发少女
雪名!
我正想要冲过去,但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双眸不再放出光芒,一丝不挂的身体,被冰冷的雨水打湿,沾了水以后垂下来的长发,将少女美丽的部分肢体挡住。
她毫无疑问是羽鹭雪名,本该是这样的。
雪名…………?
我战战兢兢地喊着雪名的名字想要确认一下。
但是雪名只是愉快地微笑着,没有回应我。
她好像是在评估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然后,非常严肃地开口说。
……原来如此汝便是那家伙所说的毁灭吾的可能性
……!
从雪名美丽的嘴唇中溢出的,完全像是魔物一样的奇怪的音色。
感觉脖子像是被冷风吹拂一样,全身感到一股寒气。
光凭这一句话,我就战栗了。
…………诶?
不对劲。
明显的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从这样的状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同时我绝望了。
怎么会……难道说………………!
两脚开始打颤。
我忍不住往后退,用带着哭腔的,没骨气的声音说
……………还是,没赶上么?
听到我的话,像是雪名一样的东西优雅地微笑道。
……吾听说了汝是想要救助此容器原来主人的那个少女吧?
她浮现出诡异而又愉快的笑容,拥有雪名外形的家伙宣告道。
死了哦此地吾我之外再无他人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钝器击打了一样。
泪水从我的双颊流下。
啊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噩梦还是什么,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不好玩。
……我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以为能够像之前那样,总有办法解决。
阻止克里夫特的实验,救出雪名,回到一如既往的日常中去。
我觉得能够做到,这样深信不疑。
明明是这样的……
已经不可能了。
我颤抖地喉咙,拼命挤出声音。
你就是……inph么……!
正是
听到这个肯定的声音,我已经站都站不稳,当场软瘫下来。
……确实,赛迪斯刚刚这样说过吧。
雪名的自我,消灭的时候,雪名的身体主导权就会被inph夺走。
这也就意味着……雪名的死。
死了?
雪名死了?
骗人。
不要。
我不要雪名死。
我想救她。
不救她不行。
救她?
要去救已经死掉的人?
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