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儿呀,老娘想起来就火大。”
和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扭曲得格外尖锐,君梓撇撇嘴,继续埋头苦读。
他已经习惯了这位祖宗阴晴不定古古怪怪的性子了,和泽性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自己蒙着脑袋来一通他根本听不清的碎碎念,最多也只是把她身下玉座上的莲花一朵一朵抠出来慢慢碾碎,从未将这莫名的火气牵连到君梓身上过。
这些时日,君梓偷偷看过,和泽的双腿要么蜷在玉座上,要么直直垂着,那裙摆通常都是一动也不动的。
和泽似乎......是不良于行的。
“师父,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啊?”
“断了呀。”和泽笑吟吟地答道,她变脸变得快极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那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了。
“你那个师傅又闭关去了,这次没个一两年怕还是醒不来的,你尽快引气入体,再拖上几年,你身子里的死气就不好驱除了。”
“是,师父。”
君梓如今将将六岁,还是个小豆丁。
楼青和找到明石担心了一把小师弟的文化水平之后,明石就顺手把君梓从轮台峰拎出来,交给了楼青和。
楼青和接到人之后悄悄给君梓摸了下骨,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人扔在雪地里冻了太久,君梓的筋骨里一直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沉积着,于是他就在炼丹的时候把君梓也带着,想利用丹火慢慢驱散这股阴冷气息。
他在一边炼丹,君梓就在他旁边支了张小桌子习字。君梓写累了就趴在楼青和旁边扯他衣角,或者干脆爬到楼青和背上挂着,让他没法专心炼丹。如果不是君梓现在没有半分修为,他估计都要暗搓搓地设计引爆丹炉了。
这种时候,楼青和都会干脆把捣乱的小家伙用一只手牢牢圈在怀里,君梓又动不得,也扛不住这具柔弱身子生理上的困倦,很快就会软趴趴地睡在楼青和的臂弯里,意识回到识海里被和泽抓着背各种典籍。
识海里把厚重的道门典籍背了半晌,和泽终于愿意将君梓的意识放开了,君梓回到现实之前,和泽告诉他自己最近会很忙,抽不出时间过来盯他读书了,又顺便说了韩隅阳不老实闭关偶尔偷看君梓的事,君梓应着自己会小心行事,心里又将对和泽实力的评价拔高了一些,和泽依旧只是拿着团扇轻轻地笑,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君梓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趴在地上枕着蒲团,白胖的脸颊上都压出了好几道红红的印子来。丹炉没有开火,楼青和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君梓爬了起来,侧耳听见楼青和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似乎不只是他一人,其间还有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夹杂着。
于是他就揉着眼睛,嘴里喊着师兄就走了出去。
楼青和此时正在上首的主位端坐着,厅里还有一男一女相邻坐着,女的微微靠在男人身上,脸色有些苍白,唇上的血色也过于淡薄,两道烟眉微蹙,满脸病容。
“你醒了?”楼青和见君梓来了,招手让伯薇去照顾君梓,“师兄这儿有事,先让伯薇带你去梳洗梳洗,再吃点东西,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吧。”
君梓顺从地点头,牵住伯薇的手。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男女,认出那个男人又是一个上辈子的老熟人,道号丹阳,是个从清虚宗出去的散修,早年拜在成候峰下,所修行的又是清虚宗中最为暴烈的烛丹之道,脾气性子都算得上是又爆又燥,一点就着的了。
这样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却有个很好玩的俗家名字,叫阮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