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石氏早已醒了,听见有热闹看,这会子正趴在窗棂下听呢。谁知被张氏抓个正着,只好骂骂咧咧地起了床。
石氏往小女儿身上扔了一个硬枕头:“还不起来!挺什么尸!再挺尸家私都要被别人搬空了!”
张氏听见这话不对味,挑着眉,竖起眼睛骂道:“谁敢搬空我的家私?!你敢?”
石氏对着窗拢了拢头发,笑道:“娘,瞧你说的。我哪里敢?倒是大嫂挺硬气的,怕是她敢也未可知呢。”
张氏恨恨道:“她倒是敢!看我不喊长福休了她!”
石氏眼珠一转,抿嘴一笑:“娘,这话你对我说说倒也罢了,可别让大嫂听见。大嫂娘家那边的磨米坊现在正赚钱哩,她如今硬气着呢!现如今谁敢得罪大嫂?哪个见了大嫂不是好声好气的?”
张氏骂道:“我是她婆婆,还得见了她低声下气?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个斤两?也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哩!她娘家赚钱那是她娘家的事,她娘家还有两个难缠的嫂子呢!哪轮得到她家去打秋风?再说,娘家赚了钱,她怎么不去拿些回来?看着丈夫孩子家翁婆婆吃糠咽菜的,她也好意思?也配做人儿媳?她怎么不喊她娘家帮衬着点?这可是她的错处!我还就是说,我就要喊长福休了她,怎么着?怎么着!她能拿我怎么着?”张氏越说越是气愤,声音也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个度。
石氏笑道:“可不是。娘是咱家最大的功臣,咱家里头,里里外外哪能少得了娘?别说大嫂往娘家拿点钱来,便是搬空半个娘家往咱家来,那也是应该的。我看大嫂现在是有点飘了,竟连娘也不放在眼里……”
石氏正说得欢快,家翁赵老头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嚼什么舌头!也不看看春杏秋梨都把早饭做好了!你们做长辈的倒好,竟还在隔着窗棂嚼舌头!”
张氏一向怕自家老头子发火,她看了老头子一眼,忙不迭跑厨房去了。
石氏忙陪笑:“爹,今儿起得好早哪!”
赵老头“哼”了一声,卷着烟草走到院中央坐下,用火镰打着火,吞云吐雾地吸了起来。其实他早已醒了,只是费事参与张氏与李氏的战争,说起来,他心底也是有气的,不过是一个丫头,长福竟然真的由着老婆拿银簪子去给她请大夫!二儿子长贵怕老婆,这个大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那么粗的银簪子!值好些钱呢!可惜了!可惜了!
石氏剐了赵老头一眼,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敢情家里的钱都让他买烟草去了!老不死的!”
坚子赶了小半个时辰的牛车,好容易才到了镇上。
他们把牛车停在集市头的大榕树下,拜托卖草鞋的邻村大叔帮衬看住,然后一行三人带着孩子去寻医馆了。
他们虽说也常常到镇上集市来卖个草席簸箕稻米什么的,但也只限于这集市的三尺地,哪里知道医馆在哪?
现在天色尚早,集市上大多是赶来卖瓜菜野果草席的乡下人。这些人病了也只是求乡下郎中抓把草药对付对付也就算了,哪个说得清医馆在哪?赵长福和坚子少不得问了好几个人。
正发愁,可巧见前面卖野菜的摊档上蹲着一个买菜的富态大娘。李氏眼尖,抱了孩子冲到大娘面前喊了一声:“可是周大娘罢?”
那人抬起头来,只见她慈眉善目的,戴着一副银耳环,可不是李氏拿绣活做的岑员外家的管事婆娘周大娘!